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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KT/TK】兄弟(一)

這設定太好看了

果木鸭:

一、


低矮的民房,街边吆喝着卖菜的声音,穿梭在人群里“嘀铃铃”的自行车铃,细碎的脚步,步调缓慢,人们见面微微颔首,都是熟人或者挨着点血缘的亲戚,看过各自穿着开裆裤的模样,而后长大。


无名的小镇,像只被丢进垃圾篓的破碗,哐啷哐啷的,喘着老态龙钟的气。


古时小镇靠近皇城,着实风光了一阵子,可惜后来改朝换代,这里就失了宠。


 


“这地方,只配埋死人!”14岁的堂本刚说完这句话,就把块老大老大的石头,扔进了井之原他们家的鱼塘。井之原家的小撇子追了好久,最后追不上,在后面喘着粗气骂,有人生没人养的,堂本家的狗崽子!就是因为这句话,比刚大3岁的小撇子差点被揍成弱智。


井家在小镇上可是不好惹,撇子妈拉着包成饭团状的儿子,差点就在堂本光一跟前寻了短见。堂本光一是堂本家的长子,继承了母亲细致的美,俊得跟个女孩子一样。不同于堂本刚那双大大的眼睛,他的眼睛是细而长的,如果微笑起来,铁定会眯成一道看不见的缝,可惜他不太爱笑,骨子渗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,这让那双眼睛透出鹰般的凌厉,眼角都聚着薄冰似的光,略薄的嘴唇微抿着,看不出任何情绪。那女人继续上演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,扬言不给点钱补偿,她就要报警。光一正中下怀,走到玄关,拿起电话说,好啊,我也正想报警,车库后面丢了好几筒汽油,我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!女人听罢变了脸色,拉了小撇子出门,边走边回头骂。


 


堂本刚听到,一阵风似的冲出去,被堂本光一拽回来,一个巴掌拍到了地板上。


刚趴在那里半天没起来,光一这才知道手重了。他走过去,去摸刚的脑袋,刚把脑袋埋在膀子里,拒绝碰触。肩膀,在颤抖。光一知道,弟弟哭了,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又在无声无息的流泪,就像母亲的葬礼,宁可把自己的手咬得血肉模糊,刚也没有哭出一声。


光一伸出手,拉着弟弟的胳膊,刚抗议似的扭扒了两下,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。他切实地感受到了弟弟身上的体温,感觉到刚的全身都在发抖,他听到耳边是强忍着的低声抽泣,断断续续地呢喃传来:“他们骂她,骂她……”光一紧紧抱着弟弟,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
 


她,是光一和刚的妈妈。


 


小镇,就那么大点的地方,一点风浪就能传得面目全非,也许一夜之间,人们的目光会变得异样,这就是人言的力量。光一和刚,就是被这种异样的眼光夹击着长大。这也难怪,堂本家的女主人和别的男人跑了,后来被抓回来,不几天就死在家里,走到哪儿都不是多好听的事儿,再加上小镇上最喜欢添枝加叶的演绎,堂本家就成了传奇。


 


可是说到堂本光一,却没人能说出什么,明明长得跟他妈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,小时候走在街上,好多次被当成女孩,可是长大了,性情怎么就那么冷,那么硬。堂本家的最后一个长辈入土之后,远房亲戚为了点家产,争两个孩子的抚养权,谁都能看出来,两个孩子,只是家产的附属品而已。后来,堂本光一拿着棍子,把亲戚赶跑了。自此,光一就从高中辍了学,在镇上的一家修车行里当起了学徒。


 


那一年,光一17岁。 


 



 


初当上学徒那会儿,光一很是吃了一些苦,不光活累,还要忍受师傅的打骂。有时只是一丁点错误,师傅也会伸脚狠狠踹过来。记得有一次,力量太大,他滚到地上,头磕着硬硬的水泥地,眼前一片黑。咬咬牙,站起来,捂着肚子鞠躬道歉,肚皮里的肉生疼,疼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。工作完毕,光一慢慢地挪到车库后面,撩开衣服,发现肚子上青紫了一大块,咧着嘴,把衣服放下,他知道,他得忍着,必须忍着。


 


回到家,脱衣服洗澡,强装着舒服,晚上疼到一脑门子汗,辗转反侧,半夜确定刚睡着了,再爬起来上消炎止疼的药,周而复始,做贼一样。后来,师傅见这小子肯吃苦,够聪明,有韧劲,便把自己那点经验都悉数传给了他。不多时,光一出了师,成了修车行里的正式员工。就算拿到的钱比以前多了,他依然还是自己带便当,抽几块钱的烟。便当是刚一早晨做好的,有菜有鱼,咸淡适中。车行里的欧吉桑偶尔会打趣他,说是不是瞒着他们和什么小妞同居。光一难得露出微笑说,是弟弟做的,亲弟!


同事里,几个未婚的欧吉桑一直邀他去乐呵乐呵,可光一从未答应过。他不能乱花钱,就算被同事们笑话“是从未有过经验的在室男”,他也满不在乎。在堂本光一的心里,自有一番打算,那打算里有今天吃的菜,明天喝的汤,后天的水电费,还有堂本刚的未来。


 


其实说到性,对17岁的少年来说,并不陌生,至少这个年纪都有过用“五姑娘”解除烦恼的切身体验。但在光一的脑袋里成了形,却是因为撞见松冈昌宏和井之原家的女人在车库后面的疯狂,以至于后来,一说男女之间那点事,他的脑子里就反映出阳光下白花花的肉和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。松冈昌宏,修车行里手艺最好的师傅,和井之原家的女人不清不楚。也幸亏被光一抓住了把柄,那女人才不会对刚打伤小撇子的事情,穷追不舍。


 


那天,光一做了一个梦,梦到又回到了高中,一帮愣头小子围在一起讨论性幻想的对象。长濑智也,家里是暴发户,是第一个开着进口车在小镇里招摇过市的败家子。他笑嘻嘻地问,小光,你做的时候,想着谁?


之后,画面一转,他看到了刚,此时的小镇,暮霭沉沉,就像蒙上了一层老旧的纸,泛着黄。刚站在桥栏上,双臂张开,好像要随着天际的飞鸟飞到天上去。他的目光追随着鸟儿,喃喃地说,早晚,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!然后他回过头来,轻声道,当然是和光一你一起的!说完,他就笑了,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。


 


睁开眼,心里有点酸。他坐起来,觉得身子下面有些不对。他想,这一定是种病。


早晨,刚睡眼朦胧地走到厕所,发现光一正在洗着什么,他走过来,趴在哥哥背上说,光一,你晚上又做淫荡的梦了?光一举拳要打,刚笑着跑开。光一说,以后要叫哥!厨房那边敷衍地“嗨,嗨”了两声,就响起了煎鸡蛋的声音。


 


三、


刚不喜欢叫光一“哥哥”,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是这样。


叫“哥”的次数,掰着指头都能算得过来。光一记得,他第一次叫“哥”是在火车站,明媚的下午,小小的一个影子,戴着黑色的小圆帽,胸前跨着个奥特曼的水壶,一走一绊地跟在母亲的身后。来到光一面前,妈妈推他一把,刚,叫哥哥,叫啊!


刚一直被寄养在乡下,6岁时才回到这个小镇。回来后,谣言就像长了脚。街坊邻里都说,夫妻俩都是细长的眉眼,怎么家里偏生出个那么大眼溜圆的孩子。光一注意过刚的眼睛,挺深挺黑,眼睛底下就像汪着一滩水,说不出的透明。


这个地方太小,什么话都能左传右传,传进当事人的耳朵。堂本家的野孩子,狗崽子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。从那时候起,刚懂得用拳头让那些人闭嘴。从他打了邻居第一个孩子开始,这个小镇就彻底把他孤立开来,就是从那时候开始,刚不再叫光一“哥”,就像是个笑话,讲出来会被镇上所有的人奚落。


 


隔三差五,刚的身上就挂着彩。光一给他上药,问他疼不疼,刚也不吭声,好像沉默就能让伤口减轻疼痛似的。光一嘱咐他,要和别人好好相处。刚却说,我只要有光一你就可以了,其他人对我来说,根本无所谓。刚在学校里的功课,并不是最好的。上次家长开放日,光一特意从修车行里请了一上午的假,换了身干净衣裳,去旁听他的课。整堂课都没见到刚举起手,他就那么缩在角落里,像一粒不起眼的尘。借班主任的话来说,如果让他考大学,应该是没什么希望的,可是他却画的一手好画。


 


光一从来不知道刚有这种才能,从美术老师那里接过刚的作业,整齐的人物素描,一张又一张,竟全是他堂本光一的脸。美术老师笑着说,他一定很崇拜你吧,只要是画人物素描,那肯定画的就是你。班主任建议光一让刚去艺术学校,他的天分可以在那里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。光一拿着艺术学校的价目表,看了看,吸了三只烟后,把它叠起来,放进了自己的裤兜。


 


那天,他整整想了一夜,最后想通了,距离刚毕业还有两年,只要好好工作,这两年总能攒够学费。为了那贵得吓人的价钱,光一开始没黑没白的工作,欧吉桑们见了他这样子,总是取笑他说,光一这是在存老婆本,准备娶老婆呢!


 


 


四、


 


玲子,光一和刚的姑姑,是堂本家的美人。青葱似的手指,翘起来细致好看,白净的脸上,有双家族特有的细长的眼睛,看人时,总是用眼角收回目光,带着种魅惑的风情。她住在东京,有自己的生意,因不能生养和前任丈夫离了婚,夏天会回来小住几日。她有个爱好,出门时,总喜欢把所有的首饰穿戴上,走在小镇的街道上,引来纷纷侧目。除却这一点,光一知道她的为人是好的,那么多亲戚中,也只有她对兄弟俩还算真心。每年回来,都要带一大包的东西,节日里,也会邮来小镇上没有的玩意。光一看得出来,她是喜欢刚的。总是拉着刚的手,问这问那,近几年,玲子渐渐有了收养刚的意思,言谈话语间也总是说,光一,你老大不小了,早晚要娶妻生子,不如把刚给我养着,我培养他,也好省了你的负担!


 


光一问过刚的意见,刚抿着嘴不说话,天花板上的灯泡昏昏的,照的屋子里有一种沉闷的暗,两个人之间沉默着,绷着一根弦。忽然刚的声音打破了寂静,他说,光一,你这是不要我了么?至此,关于收养的问题,光一再也没有提过。夏日的微风,吹过屋檐上的风铃,传来一连串好听的乐声。光一把西瓜撒上些盐,端到玲子面前。玲子翘着水灵灵的十根手指,指甲上是未干的指甲油,她轻轻捏起一小片西瓜,放到嘴边。


光一素来不善言语,对人又是那么一副冷面孔,自然和姑姑的关系热不起来,他转身要走,却听玲子说,刚的学费,你存了多少?


光一点着根烟,回过头来说,两年,应该可以存够……


两年?玲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,除了学费,刚在学校的食宿,书本,画画的工具,哪个不需要钱,你就在那小破车行里,能供的起吗?


光一第一次被质问得说不出话,他轻轻倚在墙上,烟灰在他指间无声地落下去。


 


夏日的车行,噪杂,闷热,像坏了的沙丁鱼罐头。光一扎了个毛巾在头上,依旧挡不住汗水从脸上滚下。一群人像死尸似的,在烈日炎炎下慢吞吞的干活。欧吉桑们存心偷懒,把些个重活都给了年轻人,光一躺在车子底下,狭小的空间让他喘不上气来。恍惚间,突然就想到了姑姑的那番话,接着又闪现出刚望着自己的那对眼睛,他烦躁地去拧螺丝,却发现平日里老老实实的东西,今天却不听话起来。正在较劲,却觉得车身猛地朝自己砸来,他反射性地抬胳膊去挡,后来的一切他都不记得了,只觉得耳朵里出奇的响,好像有人在唤他的名字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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